/ X: G4 ?, q6 z; q. b) H. w “研究举办评选县十佳礼仪小姐的活动”，是龙门县文化局这次领导办公会的中心议题。 " d6 ~( l5 y' Q+ W3 u4 E : O2 u" n$ x# e* _' g 一大早，接到办公室小柳主任的通知后，陈扬就对这个突如其来的议题动了一番脑筋。 ! l7 Q: D. {: Z3 a( I9 j- |$ D' g3 f! B5 x
评选礼仪小姐，说白了就是选美。 3 u) m" B) U& T+ e5 Z7 U3 w l/ C( j; A& U
这种活动在陈扬曾经生活过的那个信息爆炸的时代，的确是小儿科一件。但在眼下，这类活动也仅仅就曾经在沿海几个开放度较高的大城市搞过，舆论闹得沸沸扬扬，褒贬不一。 ( a: o; P4 q3 D% o' P , ]6 D! d( \4 T7 G" F" F 龙门县可不是深圳、上海等少数几个走在改革开放最前沿的大城市，在这种小地方，在这种时间点，搞这种敏感性和震动性很强的活动？ / x* m( \6 M/ f/ _; ?$ S! o/ J$ c2 d, a1 }
呵呵，这老孙，前些日子去南方转了一圈，难道被那边的小姐们给夹坏脑袋了么？想送几个妞儿给县长记们玩玩？他真就不怕把自个的官帽给玩丢了么？ 1 t. E( T0 i& e& R # W4 O! Y' X2 s& F$ i0 C 陈扬嗤笑了一声，端起刚好的热茶，浅抿了一口。 L+ c$ o; Z. T2 C8 r
$ R, K" N2 u' f6 l' R' [ 温热的茶水刚刚抵达胃部，他就在心里定下了自己与会的态度——既不赞成也不反对，说穿了就是没有任何态度。如果老孙非要自己也介入，那么介入的程度也是越浅越好，犯不着为了讨好县领导断送掉自己大好的前途。 $ y0 E' i7 t; p4 O3 c, W ' n9 Y0 O, A" h# |: v 放下茶杯，陈扬拉开了右手第二格抽屉，从里面拿出了一盒刚拆封过的中华，取出一支点上，跟着顺手拿起桌上今天的龙门日报，看了一眼报眉上的时间，1994年5月10日，很认真的读了起来。/ L2 [& E# s2 J. x7 L" a. d
5 b$ M, d7 h7 ~% [5 ] M 一杯茶，一盒烟，一份早报再加上几本党刊杂志，如果没什么其他事儿，那么这些就是陈扬每天早上全部的工作内容了。3 t, k) g5 N0 v0 q1 U3 j
/ K$ r# V4 d! t0 Q1 [1 K0 t
不是他没有工作积极性，而是这年头群众文化生活很贫瘠，他们这个小小的县文化局也确实没什么事儿好干，尤其是他当上了局党组副记之后，这种情况就变得更加严重了。 ( @4 u0 @6 R; R ) f# U! w% h0 s" s. y9 E/ w 今天的县报头条是关于工资制度改革的事儿，陈扬参照政策在心里估算了一下自己的工资标准，满打满算将近五百块钱。还不错，比之前长了一百来块。 2 `7 q7 c+ X0 N3 Q3 H5 p1 Z) x7 ]9 @; Z" i9 C7 m7 S+ M- p% N! V
可等他回头瞧见自己手中夹着的中华烟时，嘴角禁不住泛出一丝苦笑来，光靠这死工资，真不知道自己得干到猴年马月才能补得上项经理那儿赊欠的款项哟。! b; K9 P) C% f1 W! X* R
* y3 h' x* U5 C2 U1 c .% l& M+ \1 U4 N$ V% _$ `" x
. [. ~! w) U9 s
半小时后，陈扬很准时的出现在了局党委开会常用的那间小会议厅。手里拿着茶杯，笔记本，另外还有一支钢笔。 " L# V \3 ~2 Z0 L5 g1 } q5 Y( B- M2 ^- D
参加这次研讨会的一共有五个人，除了局长兼党组记孙海和陈扬之外，还有两位副局长和办公室的柳主任。 ) J! U: u8 ]+ K/ g" E ' w! b) f6 _+ N: N* W" i: u8 H 坐在孙海左手边的圆脸凸肚男人叫王廉，是局里的常务副局长，分管电影院、新闻出版及招商引资这一块；另外一位副局长则叫做陆通，偏瘦架副金丝眼镜，主要负责的是县剧团和下乡演出队，他本人也是从县剧团里抽调上来的。 6 }) a0 m/ N- N R7 g" u u7 L& t t5 }, {
办公室的柳主任坐在长会议桌下首，负责做记录工作，局里人本就不多，向来就没有秘科这一说法，办公室身兼了两职。加上这次会议又是高层会议，柳主任也就兼了秘的工作。' B9 P5 }# t- Y% e
1 C, J2 o' S" z0 v- C 很快，人到齐后孙海就开门见山的把会议议题重复了一遍，然后喝了两口茶，说想听听看大家伙的意见，在座的各位可以畅所欲言。( }1 [: @/ Y: H6 @% [$ d, w
4 b8 X" O& Y5 _" z- z
很可惜，在座的虽说官都不大，可一个个都是官场上的老油条了，最年轻的陈扬看着像是个愣头青，可偏又是个重生人士，论见地可比这帮老油子高出了不止一个档次。因此，半晌过后，有人口渴喝茶，有人故作沉思状，但楞是没人响应孙海，会场陷入了尴尬的局面，冷场了！ : d" `- g, k& ?1 K; p/ ^' _4 K7 [' [1 M2 h y5 [4 z
等了五分钟左右，孙海眼见自己连着咳嗽了好几声还是没人表个态，便有些坐不住了，再次开了口：“看来大家对评选礼仪小姐的活动都比较谨慎嘛。”. O0 I- Y8 d1 o5 `" \
0 w6 l/ }% ?+ n- t t 顿了顿，他环顾了一眼四周，“既然这样，我想有必要先说明一下组织这次活动的重要性。噢，小柳你多记记，会后还要给县委写份报告。”8 {% Q9 `8 ?8 @9 _
8 v D; P- {7 X0 T 柳主任点了点头，翻开笔记本做好记录的准备。众人也都纷纷直起了腰杆，毕竟刚才孙海提到了县委，那可就不一般了。同时纷纷猜测起来，究竟是县委的哪一个领导授意孙海搞这么样一个活动。陈扬暗地里也有些好奇，抿口茶润了润喉咙。8 K: H) Y: @9 J- L
: T% ]5 f* J6 X% J
孙海对众人的反应很满意，点头继续说道：“为什么要搞这项活动，答案其实很简单，就是要增强我们龙门县的开放度，对外树立我们龙门县良好开放的新形象，为今年十月份县里头的招商引资会打个前站，奠定个基础。对这一点，我们首先要有个共识。”孙海似乎怕自己定的调子还不够高，紧接着又补充说道，“坦率的说，这不是我的主意，我没这个水平。这是县委谭记给我们文化局出的题目，也是县委县政府对新时期文化工作寄予的期望。”+ e4 [' ~' {7 c0 H6 m2 W1 }
- t3 M- V0 m- y% G$ i# m( Z" X
听到这里，众人恍然大悟。) ]; h# |$ R' Z
5 j/ _) q% a9 x$ ?1 m* U
县委谭记，也就是龙门县当下的一把手，社会上关于他的小道传闻可不少，不过尽是些跟女人的裤腰带有关联的风流韵事。这次选美活动既然跟这个龙门县头号大色狼联系上了，那么不出事还好，真要是出了事，那谁也落不着好。' m+ J1 c1 d8 S; W: s5 o$ v
3 a. y" @- R, ~1 R) l
“好了，我要说的大概也就这么多，大家有什么不同的想法，也可以直接在会议上提出来嘛。”说完，孙海迅速吸取了刚才的教训，看了一下右手边的陆通，示意他先表态。" m3 d5 t3 A$ l3 K9 t$ Z) U
) M9 k! }* r* ]% ]/ J! n- a
陆通没法子继续躲了，只好挪了挪眼镜框，应和道：“谭记给我们局里出了题目，咱们就得做好文章。孙局长，我看这主意挺好，活动办好了准会引起轰动效应，为咱们县里的招商引资会做出重要贡献。你们说呢？” # V _, ~8 E" U Z! S' j: f* n, d3 }6 r& o- k/ P
陆通很技术性的把目光看向了对面的陈扬和王廉两人，算是抛砖引玉，同时也是把祸水引到江东来了。 + r/ O9 s; d& w/ L 4 O q& w5 q3 C% |# ]) ~ 陈扬和王廉二人不得不各自点了头，表示认同，却很默契的只是模糊的“嗯”“啊”了两下。3 R7 V/ e0 ]4 D, }- j3 F3 B. y
0 {( M# `6 J- [1 c/ h 孙海看他两人也表了态，知道这已经是他俩最积极的方式了，便及时的进入了下一个讨论内容：“既然大家的意见都统一了，那么接下来咱们就抓紧时间把工作机构的框架给搭起来。评选活动涉及面广，工作量大，明确主任、秘长及各个办事组的成员，这样一来，马上就能够展开工作了。” ) U8 H) n; v/ @: {& o# o- G4 d5 c+ ^9 i, w4 f/ h: z
说到这里，孙海突然停了下来，从兜里掏出一盒烟，取出一支点上，表情很难受似的深吸了一口，沉痛道：“关于成立组委会的问题，我想先说说我个人的意见。这次评选活动是我们文化局当前一件大事，本来应该由我亲自挂帅。”紧接着，他话锋忽的一转，“不过，前段时间我跟市文化系统的同志出去考察时，就受到了带队的田副市长批评，他说我们这些文化战线上的老同志平时很不注重对年轻干部的培养，把手里的权利捏得太死，导致最近这几年全市的精神文明建设一直搞不上去，像一潭死水。田副市长的批评，让我感觉到很羞愧。”& g$ ^. |9 K m8 _
+ Y. ~/ r) ?% X: y
说着，孙海看了一眼斜面坐着的陈扬，“因此，这次的评选活动我建议由陈副记挑起这个大梁，担任组委会主任，全面协调这项活动；王局长在社会上路子广，跟一些商家的关系也不错，就由他出任组委会秘长，主要负责赞助事项；陆局长则担任常务副秘长，主要负责竞赛事宜；至于我自己，这次就全力以赴的给大家做好后勤工作，哪里有困难有需要，我就到哪个岗位上帮忙。这样分工，大家有什么意见可以提出来，如果没有的话，那就这样定了。”$ ~) [% ~+ J$ T& A$ I8 N
; S* A- g" s* A* y 有什么意见？& Z9 ^4 `+ p- I' k
6 L t9 m7 L8 p) a1 C4 [. L
在座的除了陈扬之外，恐怕没人会有其他意见了。 5 x/ R5 @: O% ]2 r0 y/ E" q* h( @3 D9 Y5 C
谁都知道，这次选秀活动的主任不是那么好当的，大环境就这样，想要搞出名堂基本上不可能，而出事的可能性倒是大大的有，要不然他孙海也不会主动让贤了。什么田副市长的批评，什么把权力抓得太死，那全都是些屁话。而且孙海考虑得很周全，把油水最足的秘长职务分摊给了王、陆两位副局长。拉赞助、搞竞赛是怎么一回事？地球人都知道！ . |6 O4 G* o& A% r8 F . ]2 i0 P) n. R: [' W 至于陈扬，他这个副记在局里资历最浅，只好对不起你咯！你不当顶缸的，谁当？9 E! k/ \: F2 V8 |9 O1 g# o/ c
+ b& n2 K, X2 r; |* T \, d 果然，孙海话音刚落，一直没说话的王廉几乎是抢着开了腔：“我完全同意孙局长的意见。说句心里话，陈副记做为团系统分配下来的干部，工作扎实成绩突出，我一直是很钦佩的。就拿上回凤凰屯保护古墓的事儿来说，陈副记的表现就很出色嘛。这次孙局长推荐他挑这个大梁，我没有任何怨言，并且一定会尽我所能的配合陈副记的工作，当好这个秘长。”5 {' i6 p, b/ s4 F$ G q
' N; S3 n* `9 G ?* ^ 陈扬笑着朝孙海点头示意了一下，表示了谦逊的意思，心中却早已经骂开了：“嗬，你个老狐狸，平时你不是整天咋呼着说我们这些团系统的干部没什么真本事，就会大谈理论不懂实践么？这会儿大难临头了，嘴巴倒是变得甜起来了。” ( }0 B7 X. t \" ?& }+ J0 A% {0 e2 ]2 w% ~& e/ d
“呵呵，王局长这个态度很好，很值得大家学习嘛。”孙海满意的打了个哈哈，瞥向了陆通。0 b( N. a) m7 }) n q: G
+ \3 s0 K# f9 O0 [- x
“我也举双手赞成孙局长的意见，全力配合陈福记做好竞赛工作。”陆通刚才被王廉抢了先，心里有些懊恼，孙海的眼神一瞟过来，他立马就拍着胸口做出了保证。 6 Q0 R6 O6 ~* [4 H: U ! B7 |. Z& ^/ L' c' e 县文化局的局党委很古怪，一共就只有四票，还是个双数。现在其中的三票已经同意，就只剩下了陈扬那无足轻重的一票了。 & M5 l- `$ q. @; ?: @8 h( A4 ^" q: _7 z" a! E( Q; u5 G
当然，出于爱护同志的目的，还是有必要询问一下废票的。孙海脸上的沉痛之色早已经一扫而空，微笑着问陈扬道：“陈副记，你的意见呢？当然，你也千万不要背太多思想包袱，有什么困难就直说，你放心，我们这些老同志会全力以赴支持你的工作的。” 2 M2 n) ?" R) B9 {1 Y) t Z 9 h8 |7 K7 [) h5 \6 H; ^ 陈扬喝了口茶，心中盘算了一下，瞧这架势，自己这个选秀主任的大帽子看来是戴定了。沉吟了片刻，他才开口说道：“孙局长，我很感谢局党委对我的信任，我也有信心圆满的完成组织交给我的这项任务。” + a7 Q L) [+ e: j% \1 P/ A. @' K" e) e$ m" T0 {, k+ J- p. M
孙海微笑点头。可紧接着，陈扬话锋一转，又道：“但是，毕竟我才在咱们局里干了两年，还需要从各位老同志身上学习很多东西，这次贸贸然就接受这项任务，我觉得有些不妥当，最好还是由局党委派一个人出任组委会副主任，对我的工作进行监督，万一路子走岔了还可以及时的调头嘛。”! m x5 B) a- d. \: i- V/ ^
4 D8 P5 r" m3 ]3 b: w3 p% M 陈扬很巧妙的增加了一个副主任的衔头，无非就是想把孙海也给拉进来，想独善其身？门儿都没有！0 \3 L7 w8 B* c. f+ A, t+ H0 P- Q
% o( ?7 _7 ^) s# h 孙海在心里权衡了一下，最后还是点头答应了下来。陈扬瞧见他脸上微笑，却不知心里头在怎么样骂娘呢！ $ y1 y) W$ v6 e9 E6 L7 N$ h# ]: o- {5 Z+ }; L
应该说，这次局党委小组会议开得还是很成功的，孙海虽然不情不愿的担任了副主任的职务，但最大的倒霉蛋已经有人顶了，他对县委谭记也算是有了个交代。这事真要是办好了，他可以说是自己在幕后指导的功劳，出了纰漏，他也可以轻易的脱身。他抬腕看了看表：“下班的时间过了半小时了，大盘子就先这么定了。”/ v, `2 M5 X7 K
